玻璃腳踝

※假王子真人魚；靈感來自 @Mr.MJJ 的飯繪
※BGM：林俊傑 - 美人魚
※黃旼炫×金鐘炫；OOC，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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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我也可以為你潛入海裡面。

＃

　　整整一週。

　　每日清晨的礁石會面，維持了一週。

　　要變天了，金鐘炫望著遠方欲拒還迎要升不升的魚肚白，坐在礁石上懶散的甩著魚尾。天氣這種東西對人魚一族沒什麼所謂，反正他們居於深海，沒有氣候變遷可言，頂多過大的風雨浪濤會影響他們的食物來源和一點點生活品質。

　　「你今天來的好早。」上頭的聲音道，金鐘炫無須回頭也能明晰來人的臉。

　　「沒有，只是今天的太陽升的比較晚。」

　　「這樣嗎？等我一下，我下去找你。」

　　瞞著崔珉起郭英敏，悄悄游上海面和人類見面的第七天。隨著時間推移金鐘炫的負罪感漸漸減輕，不安感卻不斷加深，總覺得有什麼要來了。犯大忌會遭天譴，金鐘炫很明白這點。

　　然而穿過海面回應對方眼眸的那一刻，金鐘炫就知道自己避不開這一劫。金鐘炫想起小時候見過的海漩，長輩們護著幼小的人魚說千萬別靠近那漩渦，就算覺得渦漩很迷人也絕對不能碰。輕觸水流的下一步是深陷，海漩會將任何事物捲入其中帶進萬丈深淵。

　　金鐘炫曾經被捲入漩渦。

　　巨大拉力撕扯身軀的同時，金鐘炫感覺自己要死了，閉上眼睛再回過神來卻躺在柔軟的海草堆，他被安置在粉色的巨型貝殼裡頭。睜開眼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是同樣幼小、紅著眼眶的崔珉起。你醒啦？我們走吧，崔珉起說。

　　糊裡糊塗地被崔珉起拉著手游至熟悉的水域，金鐘炫還沒搞清楚狀況，當時的他明明該被惡水翻攪然後灰飛煙滅，卻莫名其妙的毫髮無傷還被帶回了自己家。

　　「你被捲到海底女巫的地盤，於是她順手救了你。」金鐘炫正要發問，崔珉起先發制人的開口，「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鐘炫啊。」

　　海底女巫不做虧本生意，就算是臨時起意的順道救助，也絕對有代價。如果說是和性命等價的交換，那必是極重大的條件，嚴重到外人不可隨意道也。金鐘炫識相的對崔珉起頷首，不管海底女巫奪去了他的什麼，沒有什麼會比保下這條命更重要，那時的他認為。

　　成年的他面臨更大的漩渦，現在和他並肩坐在礁石上的人類是可怖的陸上渦漩，牽動金鐘炫的身心，迫使他不得不向下沉淪。

　　第一次倚著木欄、第二次站在船頭、如今在他身邊的人類名叫黃旼炫，是一名演員。黃旼炫說演員這個職業聽起來很浪漫，他的角色也確實總在戲裡做一些浪漫的事，然而他一點也不浪漫，他很現實主義，所以天天和一隻人魚碰面很超乎尋常。

　　金鐘炫說這和現實主義者與否無關，任何人類和人魚交談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黃旼炫驚訝的問是嗎，你們明明很好相處，而且你也不怎麼怕人。金鐘炫搖頭說，現在是在觸忌啊，我們。

　　「觸犯禁忌會發生什麼事嗎？像人類犯罪一樣會被抓去關？」現實主義者黃旼炫信了眼前的人魚，卻不相信所謂的大忌。

　　「不知道，只能靜靜等待懲罰。」

　　黃旼炫笑了，覺得人魚此番言論不置可否。再說金鐘炫看上去也不像為懲罰擔憂的樣子，兩人連見了一個禮拜的面，除了網劇拍攝進度蒸蒸日上以外，生活沒有任何改變。「小美人魚的故事，你們也有嗎？」他問。

　　「愛上王子所以用聲音換來雙腳，然後化為泡沫的悲劇嗎？我們有。」

　　「她也是犯了禁忌嗎？」

　　金鐘炫點頭，「就像我說的，人魚和人類交流，就是觸犯自古以來的禁律。」

　　「在人類世界有皆大歡喜的版本喔，王子和人魚結婚了，大家都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是嗎，真好呢。」搖曳著魚尾，沒什麼靈魂的回應這句話，金鐘炫沒敢回望黃旼炫眼裡的光芒。

　　只是人類的一廂情願而已，以為這樣的結局會讓小美人魚比較好過，其實沒人懂得人魚真正的夙願。浪漫的從來是人類，縱然對陸上世界來說人魚是非現實的存在，相對而言人魚卻才是更理智那一方。

　　黃旼炫說自己不浪漫，然而對人魚金鐘炫而言，他還是太浪漫了。

＃

　　黃旼炫的氣場明顯改變了，光芒萬丈的他褪去傲氣，喜歡上人魚公主的故事，甚至厭惡起他原先認為萬分合理的悲劇結尾。

　　導演說沒可能改變結局，人魚的愛情結果與否不是重點，整個劇組在意的只有金主再三強調的廣告主角運動飲料。

　　所以現在的黃旼炫正瞪著運動飲料生悶氣。

　　姜東昊拉開黃旼炫身邊的椅子，舀了一杓粉絲送來的酸奶：「你最近怎麼都起得這麼早？天都還沒亮人就不在床上了。」

　　「以前明明是夜貓啊夜貓，來島上就轉了性，」說著說著邊上手扳過黃旼炫的臉，皺眉道，「你臉怎麼這麼紅？」

　　「沿著海邊散步，吹到海風所以過敏了吧。」

　　「不是要你沒事別去海邊嗎，你偏不聽。」對於黃旼炫的脫逃行為，姜東昊已呈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半放棄狀態，黃旼炫這人脾氣就是拗，越制止他他越偏要做。

　　「東昊啊。」

　　「又怎麼了？」

　　「我說，人魚都這麼可愛的嗎？」

　　突來的問句嗆得姜東昊差點噴出口中的寶貴酸奶：「啥？」

　　黃旼炫想起上回和姜東昊聊起人魚時，對方對牛彈琴似的反應，心想真是駑鈍啊駑鈍，於是賭氣的別過臉不再說話。姜東昊卻沒這麼好打發：「你該不是看上哪隻人魚了吧？我也覺得我們的女主角挺美的，要我去幫你要電話號碼？」

　　「神經病。」

　　「是你自己問我人魚可不可愛的啊！」姜東昊雙手抱胸滿臉委屈，他實在搞不懂黃旼炫最近在想什麼，幾場海邊的戲都望著水面若有所思，和往日工作時全身心貫注的無我狀態大相逕庭。

　　無視絮絮叨叨抱怨身心被自家演員摧殘的姜東昊，黃旼炫聳聳肩逕自出了房間。最近他越來越常想起金鐘炫，劇組預定停留在島上的時間為期三週，現在已經過去三分之一的時間，兩人共有的時光正不斷消逝。

　　黃旼炫強迫自己專注於工作，努力不去想拍攝結束的以後。他本來覺得和金鐘炫的相識不過是場萍水相逢，若要說哪裡特別，大概是對方是人魚而不是人類這點。每天的礁石會面，更讓他覺得人魚與人類無異，不過是生活在水裡，不過是金鐘炫有著那抹過分美麗的湖水綠。

　　甚至產生了金鐘炫其實是人類的臆想，直到注意到兩人正處於浪濤拍擊的礁石海岸，黃旼炫才回到現實。他們是不同的存在，深海人魚和陸上人類的唯一連繫是這座海島，黃旼炫這才驚覺他和金鐘炫的關係與一般人類偶然相知的不同之處－－資訊發達的如今，素昧平生的二人可以憑藉電子產品聯繫，人類和人魚的關係卻會在黃旼炫離島之後再無可能。

　　帶著金鐘炫離開嗎？以黃旼炫的財力，照顧一隻人魚輕而易舉，要他為金鐘炫買下一座水族館他都樂意。但是金鐘炫願意嗎？他會為了黃旼炫一個人拋下整個大海嗎？黃旼炫知道自己在金鐘炫心裡是重要的，否則當時的金鐘炫不會回應船上的他的呼喚，更不會天天準時和黃旼炫碰面，他大可別理會這名對人魚滿是好奇的外來人類。

　　然而他在金鐘炫心中的重要性是哪種位置？黃旼炫決定先估量金鐘炫在自己心裡的重量，卻發現難以定義。一開始覺得金鐘炫是談得來的朋友，後來卻會為水花中的魚尾著迷，為弧線優美的背脊心動，兩人的關係變得危險。黃旼炫深知自己對金鐘炫產生越來越多渴望，卻很難以明確的名詞闡釋這樣的感情。

　　若說自己愛上一隻男性人魚，未免太瘋狂了。

　　按部就班平步青雲的黃旼炫，遇上了大難題。

＃

　　金鐘炫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卻又常自欺欺人的想，反正不過剩下一週又多一點的時間就要餞別，繼續相處下去又何妨。

　　得益於黃旼炫的工作性質和劇組安排，僅僅二十一天便能順理成章了結關係，反正以後也見不了面。金鐘炫一面心痛一面慶幸，同時想著即將降臨自身的懲罰，三個禮拜的感情換來未知降罰，不管從哪方面想金鐘炫依然覺得划算。

　　所以當黃旼炫說他想留在這座島上，放棄演員生涯時，金鐘炫真想用魚尾賞他個大耳刮子。

　　「反正我攢夠多錢了，做這一行也不是因為什麼至高無上的興趣，不如我留下來陪你？」語氣很輕鬆，眸裡卻寫著篤定，金鐘炫真情實感的怕了。

　　「......我說過了，這是在犯忌。」

　　「所以呢？我們遭到懲罰了嗎？」

　　「旼炫，你應該回到你原屬的地方。」

　　「如果我回去原來的地方，你會跟我一起走嗎？」這次的語氣不再愜意，金鐘炫一個不留神，左手赫然被黃旼炫抓起。細長微揚的雙眼根本不給人拒絕的餘地，涉世未深的人魚只得不停眼神迴避。金鐘炫不明白黃旼炫怎麼就這麼固執，度過上天給的二十一天然後回歸兩人原屬的位置不是很好嗎，他不懂眼前的人類為什麼異想天開非要和自己在一起。

　　果然人類特別貪心，金鐘炫覺得三週會面便已足矣，黃旼炫卻想要更多。

　　理智告訴他無論是黃旼炫給的哪種選擇，他都不該答應，金鐘炫一時卻想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只能支吾其詞的掙脫黃旼炫的手，叨念著他們不能這樣。剛釐清感情的人類哪願意理他，扯回金鐘炫的手硬要人魚回應自己的眼眸，黃旼炫確信能為金鐘炫放棄名聲錢財等身外之物，死心塌地留在這座使他過敏的海島，他怕的只是金鐘炫不要他。

　　人類和人魚，怎麼說都太瘋狂了吧。

　　「海底女巫說將來你會遇上更大的渦漩，比她帶你逃脫的更險惡。她說那股漩渦不是水做的，她無法操控更幫不了你，她說陷進去必會遭遇不幸，偏偏你又避不開那股急流。」金鐘炫想起成年那一天，崔珉起向他傳達的當年的女巫口信。大概在黃旼炫身上看見光芒的那一天，他就明白了何謂海底女巫的危險渦漩，但他還是甘願投奔，理由是覺得時間會自然而然的結束，卻沒料見人類骨子裡的浪漫和執著。

　　只能逃跑了，金鐘炫別過身，躍入熟悉的浪花，深海是黃旼炫無法跟來的地方。

　　他卻忘了黃旼炫的手始終箝制著他，於是人類被人魚突來的跳躍扯入水面。等到金鐘炫意識到這點時，黃旼炫已經被他拖著潛入一定的深度，他不知道黃旼炫清醒與否，只感覺到對方的手逐漸鬆脫，身軀漂往相異的方向。

　　他忽然想到有一天他撫著黃旼炫的臉，問他為何起了紅疹，黃旼炫笑著說自己對鹽分過敏，自此金鐘炫不敢再隨意碰他。

　　黃旼炫對鹽過敏。

　　金鐘炫這才明瞭何謂真正的懲罰，他無畏於降臨自身的傷害，卻畏懼大海可能帶給黃旼炫的危險。他心慌的想趕緊抓回黃旼炫，海流卻惡作劇般的不停將人往另一個方向捲，金鐘炫對這片海域再熟悉不過，從沒碰過如此詭譎的情形，他在心頭不斷複述對不起，同時拚命朝黃旼炫沉落的位置游去。

　　他救回了黃旼炫，他想這是上天下的最後通牒。

　　他們終究走不完二十一天。金鐘炫將黃旼炫拖上岸後不敢多作停留，頭也不回的又往海裡去，同時在沿途落下好幾顆珍珠。

　　每顆珍珠都是人魚的眼淚。

＃

　　拍攝要結束了，黃旼炫沒再遇見金鐘炫。

　　每日清晨他都守在礁石，卻再也沒有擁有湖水綠魚尾、笑容燦爛的男孩等在那裡。除了蜷成一團坐在礁石上數海浪，黃旼炫無事可做也沒有其他方式能見到朝思暮想的容顏，他能做的只有無盡的等待－－以網劇仍在拍攝中為前提。

　　好像明白了人魚公主的心情，明知欣慕的人就在那裡，卻怎麼也觸不到。人魚公主倒好，有了雙腿之後至少和王子站在同一塊陸地上，沒有魚尾的黃旼炫卻只能守在岸邊痴痴等待，期待海面會出現思念的綠。

　　黃旼炫也不明白自己那天怎麼就那樣無預警落海，照理說他應該鬆開金鐘炫的手任由他去，而不是跟著被拖下水。後來姜東昊和劇組問起這件事，他隻字不提，自始至終只有他知瞭人魚的秘密，他不想也不願與他人分享。過了幾天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質疑自己是否做了場太美麗的夢。金鐘炫沒在他的人生留下任何痕跡，甚至常處的礁石也沒有兩人共度光陰的證明，黃旼炫僅有的只是腦中愈發模糊的記憶。

　　直到那天他因為失眠漫步到海之家，才又再次信任起自己的記憶。

　　夜晚的沙地鬆軟不燙腳，海風吹拂也很是舒爽。現在的黃旼炫已然不大在意過敏與否，最近他對人生有很多困惑，面上的紅疹和心中的疙瘩比起，他選擇解決後者。

　　海灘上的觀光客寥寥無幾，海之家的燈卻仍未熄滅，黃旼炫在附近觀望了一陣，雖然對店鋪內部好奇，卻礙於演員身分躊躇著不敢進去。當他準備轉身回別墅時，冷不防被一名拿著衝浪板的青年叫住：「要吃點什麼嗎？」

　　青年的笑容莫名的讓他想起金鐘炫，明明兩人是不同的類型，金鐘炫身材纖瘦，青年身形高大肩寬，笑起來的樣子卻都特別柔軟易親近。黃旼炫鬼使神差的點了頭，接著便被笑呵呵的青年領著進了店裡。要喝酒嗎？青年問。

　　哪有人初次見面一開口就問人要不要喝酒。黃旼炫禮貌性地擺擺手，說自己不善喝酒，小酌也易醉。青年語帶惋惜的說這樣啊，從冰櫃裡拿出一瓶汽水和幾罐啤酒，眉毛皺在一起像隻丟了玩具的大狗狗，嘴裡邊叨念著真可惜真可惜邊灌著啤酒。黃旼炫忽地感到不安，雖說這人似乎沒認出自己是誰，然而這情況仍舊有點弔詭，正想著是不是該偷偷落跑，櫃檯後方突然冒出一名少年，臭著臉朝黃旼炫和青年走來，遞給他們一人一串烤魷魚。

　　「相逢便是有緣，魷魚和汽水我招待。」青年笑的見牙不見眼，黃旼炫心道這人挺自來熟的，漸漸放下戒心。

　　嘮嗑了半天沒什麼重點，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吃了魷魚又吃了烤玉米，青年也灌了好幾罐啤酒。黃旼炫要幫忙收拾桌子時才發現臭臉少年不知何時坐到自己和青年鄰桌，抿唇專注的編著手環，露出一顆小虎牙。

　　「你在編什麼？」

　　「......綁住戀人的手環。」少年悶悶地回答，黃旼炫看少年眉頭緊蹙的模樣，實在難以感受手環背後飽含的情意。

　　「送給人魚的話，那隻人魚就是你的囉。」同桌的青年突然笑嘻嘻的說，虎牙少年翻了個白眼，總算抬頭正對黃旼炫道，我哥又在說胡話了別理他。

　　「這裡有人魚？」這是黃旼炫第一次聽見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提起人魚，甚至還是原生於島上的人，意義特別不一樣。少年絮絮叨叨的念著哪有什麼人魚啊，邊馬不停蹄的編著手環，青年傻笑著說當然有啊。

　　「不過我也沒看過，是這座島上，代代相傳的傳說。」青年打了個酒嗝，「知道海堤邊的礁石群嗎？那裡的礁石從不長青苔，據說是因為那裡有特殊的靈力，每隔幾年就會有人類和人魚在那兒相戀。不過是真是假沒人知情，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幸見到人魚，見到人魚的人類也不一定樂於和他人分享。」

　　「我們很少跟外人談起這傳說，不過相逢便是有緣，和先生你談談也無妨，嘿嘿！」

　　「明明逢人就說人魚的事，全島就你愛宣傳！我都聽到要吐！」虎牙少年忍無可忍的起身，拿著剛編好的手環甩上青年面頰，青年也不惱，依舊兀自傻笑。

　　「手環，怎麼賣？」原本氣呼呼的少年聽到黃旼炫的問句，先是一愣，而後報了價錢。「您和心上人都要戴著喔－－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靈不靈驗，但是就算不靈也不能退貨，我編了很久。」

　　少年意外的實誠，黃旼炫不禁失笑，上手揉了揉少年蓬亂的頭毛，少年有些彆扭的顫了一下身子卻也沒躲開，小心翼翼包好手環遞給黃旼炫。

　　來到這種地方，總要被紀念品騙一次。

　　「你說，我要怎麼交給人魚呢？」

　　「咦？您說了什麼？」

　　沒答覆少年問句，黃旼炫和兩人道別後，向著礁石方向走去。

　　他要做一件比愛上人魚更瘋狂的事，他要賭一把，賭金鐘炫會為了他將做的選擇現身的可能。

＃

　　「解決了嗎？」好幾天沒去礁石邊，某天清晨崔珉起突然湊到他身邊問。

　　「你早就知道了？」金鐘炫懶洋洋的回答，強迫自己不去曬太陽的後遺症比自己想像更嚴重，現在的他失去了兩道光－－天上的太陽，和陸上的黃旼炫。

　　人魚的記憶向來優越，他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那人類，但是人類會忘記他，就算沒遺忘，也會因為長久的懷疑漸漸將回憶消散。

　　「我和英敏哥曾經偷偷跟在你後頭......因為擔心。對不起。」

　　「沒關係，我懂。」若身分和崔珉起對調，金鐘炫也會這麼做。他想起人魚族裡流傳已久的傳說，還有海底女巫預言的，即將降臨於他身上的漩渦。註定有一隻人魚會渴望光芒、嚮往陸地、戀上人類，沒有人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化為泡沫的人魚公主只是其中一種說法，人魚們都認為這個傳說與自己無關，偏偏越不信邪越可能觸碰禁忌。

　　估量著那人離島的時間要到了，最近金鐘炫感到很踏實，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有著落，等黃旼炫離開後，他又能無憂無慮地徜徉海洋。

　　在他沒那麼想念黃旼炫的時候。

　　原本一切應該很順利，直到某天夜裡有隻偵查的螃蟹告訴崔珉起有傻瓜人類跳海，崔珉起黑著臉告知金鐘炫那個傻瓜人類就是黃旼炫。

　　所以你壓根沒有完全解決，郭英敏斷言。

　　「你應該去救他，然後，完成應該的結局。」龍王不顧實勢王子的阻撓，硬是說出他認為對的抉擇。他剛來到這片海灣，自然不明白這群人魚的顧忌，他只是覺得，如果有什麼未完的緣就該好好處理。黃旼炫明顯沒忘記金鐘炫，斬斷緣分得由當事人自行解決。

　　這次金鐘炫沒有哭，他只是點頭，然後向著黃旼炫墜海之處游去。

　　「你知道這樣可能會死嗎？笨蛋。」救起昏迷的黃旼炫時，金鐘炫抱著魚尾坐在沙岸上，尾鰭溫柔的拍打黃旼炫雙腳。

　　他沒把黃旼炫帶回礁石，因為今後再也不會有他倆的故事，那裡已經不是必要的舞台。他現在只想讓黃旼炫躺在一個明顯舒適的地方，然後等人來救他。

　　黃旼炫明明沒醒，卻有一邊拳頭握的特別緊，金鐘炫禁不住好奇扳了他的手指，發現掌心包覆的是一條編織手環，黃旼炫手腕也戴著相同的一條。年輕的人魚瞬間認出這是什麼，他也聽過關於手環的傳說。

　　他取出黃旼炫手中的手環，戴到自己手上。

　　這是最後的了結，他已明瞭自己該做什麼。

＃

　　「真意外，你居然會買紀念品？」回程的船上黃旼炫正滑著手機，姜東昊忽地拽起他的手。

　　黃旼炫茫然的看向自己手腕，才發現上頭纏著色彩斑斕，他狐疑的歪著頭，不解自己是在何時何處買了這條手環。姜東昊倒是先替他解了惑：「海之家那位小弟的手真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實現愛情，不過至少編的挺美。」

　　海之家？黃旼炫隱約憶起有位傻氣的青年和面癱的虎牙少年，卻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麼時候去到那裡。

　　他總覺得在這島上遺落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然而上船前數小時不管他怎麼想，就是想不到落了什麼。感覺有很多記憶接不起來，和姜東昊還有劇組確認過後，卻發現腦中片段並無差錯，可分明漏了什麼，好比說關於這條手環他什麼也不記得。

　　「我們的手環不一樣！」姜東昊一陣驚呼，黃旼炫才仔細比對兩人的手環。

　　黃旼炫的手環卡著許多許多形似魚鱗的薄片，湖水綠的色澤經過光照特別美麗，姜東昊的手環卻只是色線纏繞的平凡製品。

　　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顏色，黃旼炫眼前倏地閃過一抹漂於海上的湖水綠，他卻不明白那是什麼。

　　興許是錯覺，他望著手腕若有所思。

　　回去之後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

　　再見，再也不見。

　　想你的時候就沐浴陽光，今天的太陽也如你耀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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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很久，果然這才是最適合此篇黃豆的結局

沒意外的話會有姐妹篇，不過那篇就不是有關人魚的故事了

好像很多人料到是BE，玻璃的文字基調明明如此歡樂，你們怎麼都猜得到！

不知道會不會有後記，有人想看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