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昏] 空階滴到明
※接續 [丹昏] 對他而言特別的故事
※姜丹尼爾×朴志訓；私設，勿上升真人
-
空階滴到明
姜丹尼爾又失眠了。
認識朴志訓以前，或者說愛上朴志訓以前，他總是睡得很好。大學時期選擇在外租套房而非住學校宿舍，也是考量到自己不算太好的睡眠習慣，嚴重的磨牙和夢話，高中時因為這樣的睡癖，他沒少挨過宿舍室友幾頓暴打。
遇見朴志訓之後，他開始會在半夜驚醒，重逢之後這個毛病變得更嚴重，現在的他甚至連入睡都覺得困難。
他恐懼朴志訓又會一聲不響的離開。
他知道朴志訓當年的不告而別是為了顧全大局，他努力說服自己朴志訓會這麼做絕大部分原因是出自對自己的情感，他心想朴志訓終於不再是那名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可以拋棄的惡劣小孩了，這樣對少年是好事。
但是他還是有點不平衡。
大概姜丹尼爾天生就帶著點反骨的浪漫，不是有句勵志到有些俗套的話－－如果你真心想做某件事，那麼整個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你？姜丹尼爾很相信這句話，他相信愛情也是一樣的道理，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事？
他不喜歡朴志訓沒同他商議就擅自脫離這場愛情，但他偏偏卻又喜歡這樣不按牌理出牌的朴志訓。
姜丹尼爾瞪著懷裡熟睡的朴志訓，莫名有種衝動想啃咬沉睡小孩的耳朵，讓小孩吃痛的哀號、睜著盈滿水氣的雙眸醒來，然後兩人一起徹夜未眠。但他當然沒有這麼做，在朴志訓心中他一直是溫柔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姜丹尼爾，朴志訓高中的時候是，現在當然也還是，他會永遠扮演這樣的角色，只要朴志訓喜歡。
他完全不是個溫柔的人，溫柔的人不會任由一名未成年跨坐腰間磨蹭，更不會惡質的裝睡說夢話，讓小孩羞恥的在他身上持續暴躁的動作。小孩不慎熟練挑／逗他的時候，姜丹尼爾心理上的快感遠遠大於生理，終於找到有趣的東西了，比起下身逐漸發熱的生理反應，他先意識到的是這個想法。
認識朴志訓以前，他也不是沒失眠過。那個失眠的雨夜，那個他以為要數著雨點打落的聲響才能勉強睡著的夜晚，他不耐煩地在心裡默念有沒有方法能讓乏味的人生變得有趣點，然後他出門上街，然後他遇到抱著雙膝靠著垃圾堆、深夜巷弄裡傷痕累累的朴志訓。
他一開始以為小巷內的聲響是野貓，打開手機手電筒往內照發現是名被打的鼻青臉腫，但依稀可看出原本容色秀麗的少年時，他愉悅的吹了個口哨，心道真他媽有趣，有趣到他無意間問了個白癡問題：「你還好嗎？」
少年當然沒給他好臉色看，不過姜丹尼爾無所謂，他重視的是結果，而結局是他成功捕獲一隻天使臉孔魔鬼心腸的小貓咪。把朴志訓帶回家時，姜丹尼爾並沒有太多想法，他覺得朴志訓就是上天聽到他心願後所給予的禮物，如果這名少年無法讓他的生活變得有趣，大不了他再把人丟回那個髒亂的小巷，簡單又清潔溜溜。
反正他從沒想過有趣的代價會是奉上自己滾燙的心，他本來只是想玩玩而已。
＃
確切意識到那少年比想像中更重要，是在朴志訓離開的時候。姜丹尼爾本來覺得自己見過最好看的朴志訓，是初次相遇時少年狼狽又倔強的模樣，面對沒了朴志訓氣息的空屋，姜丹尼爾腦中卻不停閃過兩人共處的畫面，每一幕的朴志訓都美好的不可思議，那一刻姜丹尼爾明白，他栽了，栽在那個初始用不屑口吻稱他大叔，之後卻總用甜甜口吻喚他姓名的那個小孩身上。
和朴父出外談過之後，姜丹尼爾替兩人關係的發展做各種不同的假設，他很堅持是「發展」而不是「未來」，因為當時他根本沒打算和朴志訓有未來，他覺得這段關係遲早會結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所以回家路上他想著，要不趁著機會和朴志訓一了百了吧，想到對朴志訓說出「抱歉，實際見到也用過你身體的你爸爸，我發現自己果然還是接受不了你。分手吧，這段時間我玩得很愉快，相信你也是。」小孩的表情會是何等扭曲不堪，姜丹尼爾就興奮的不行，真是太他媽有趣，他又想起初遇朴志訓的夜晚。
然而朴志訓的感情，或是朴志訓的決心完全出乎他意料，朴志訓比他想像中的要更不喜歡自己，或是更愛自己。
姜丹尼爾很不開心，他沒想過朴志訓會背叛自己，那個深陷愛情的小孩居然在自己之前背叛感情。更糟糕的是，小孩離開之後，他難過的情緒竟遠大於生氣，姜丹尼爾發現自己不悅的原因已非少年出走所衍生出的各式情感糾結，而是朴志訓已經不在他身邊這個純粹的事實，讓他感到真切的悲傷。
所以他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愛上朴志訓了，就像那個眼裡有宇宙的小孩對他抱有的情感，他的心上也多了一塊甜膩的負擔。這結果一點都不有趣，崇尚自由的姜丹尼爾不樂見這種發展，然而無能為力。
釐清情感的當下他決定追回朴志訓，背負那句「全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你」的信念，他覺得這次兩人真能好好談一場戀愛，導正畸形的關係，然後如同爛俗肥皂劇般一同迎來幸福美滿的結局。反正那小孩多半跑去住朴佑鎮的套房了，他不用多想就知道小孩會去哪裡，他在愛上朴志訓前就徹底看透少年的內心和腦迴路。
出門前他卻又想到，說不定朴志訓的自願離開對此時的自己來說是好事，這樣他就不用被情感綁架了，他不必在甜蜜的泥沼中越陷越深，他又可以繼續當那個無憂無慮、只要有趣就行的姜丹尼爾。
因此他拋棄了兩人相互依偎的結局，他沒帶回朴志訓是因為他自己，當時的他壓根忘了尋回朴志訓等同糟蹋小孩決心這回事，那個時候的姜丹尼爾比起朴志訓，還是更愛自己。
＃
更愛自己的姜丹尼爾在朴志訓不在的那段時間沒談過任何戀愛，連曖昧的對象也沒有，總是在任何關係即將產生進展前就逕自阻絕一切可能，姜丹尼爾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究竟為了什麼原因。
他不是沒想過與朴志訓重逢的可能性，姜丹尼爾確定朴志訓仍就讀原本的學校，只要自己不離開，他極有可能走著走著就在路上碰著仍生活在這區域的朴志訓。然而在少年高中畢業以前，姜丹尼爾卻再沒見過心心念念的人，也許朴志訓比自己以為的更會躲，他心想。
所以忍著沒去參加朴志訓畢業典禮的那個晚上，那個下著雨、姜丹尼爾覺得自己大概又要失眠的夜晚，當他在當年那間便利商店遇見朴志訓，他想，這大概就是緣分和命運吧。朴志訓指著汽水的瞬間，他腦中浮現上千句自己曾想告訴朴志訓的話語，然而最後他決定給朴志訓一個自己從未給過的、最真心的微笑，然後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小孩紅著眼睛說。
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姜丹尼爾漸漸懼怕失去朴志訓。
沒有他在身邊的期間，朴志訓長成很好的大人，他已完全抹除初識時的戾氣和稜角，現在的他是圓融美好的朴志訓，他的內心就和他的長相一般潔淨完好。姜丹尼爾突然明瞭當年朴志訓仰望他時的心中感受，他怕已不再是暗巷少年的朴志訓終有一天會發現，他根本不是溫煦明亮的姜丹尼爾，他只是假裝明媚的小人。
沒有多餘的寒暄和我愛你，兩人自然而然的又在一起，或者說是真正在一起，當然這是姜丹尼爾自己心中悄悄的備註。
我想我是真的愛你。
＃
「哥最近是不是睡的不太好？」隔天他起的很晚，走出房間時小孩正低著毛茸茸的腦袋縮在筆電前打報告，餐桌上放著稍早準備的早餐，姜丹尼爾睡眼惺忪地抓起吐司直往嘴裡塞，聽到突如其來的問句差點噎著。
他吃驚地望向朴志訓，小孩已然抬起頭，好看的桃花眼正對著他：「我都知道喔，哥。」
「我以為你睡的很好。」
「哥睡不好的話我怎麼可能睡得好。」朴志訓頓了一下，「最近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
「只是？」
「只是我最近好像有點太愛我們小不點了。」姜丹尼爾笑嘻嘻的說，朴志訓先是一怔，而後將目光轉移回電腦螢幕，「什麼呀這哥......」嘴上嫌棄的滴咕著，耳根卻誠實的發紅。
「欸朴志訓。」
「嗯？」
「你要是偷偷跑掉的話，我會把你追回來的。」
「突然又在說什麼，失眠所以腦袋壞了嗎－－嗚！」然後是鋪天蓋地的吻，忽來的狂暴吻的朴志訓頭暈目眩。
先愛吧，就算愛的是彼此的假象又如何。
＃
一無所有的我們遇見彼此，因為相遇使得平庸無常的兩人漸漸不平凡。
擁有了所以害怕失去，不知道還要再下多少雨、失眠多少夜晚才能適應。
縱然身邊又有了你，如今的我卻還是，
空階滴到明。
END.
-
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出自唐代溫庭筠的詞 更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