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原] 距離概算 上


※私設,勿上升真人;提及一點點丹邕
※鄭世雲×金在奐;你安靜了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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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來說,人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是一百二十二公分,逾越這個距離可能讓人產生不安的感覺。人們不會刻意營造彼此的相距,不過多半會以與對方的親疏遠近保持互動的可視空間,這也是為什麼電影《擺渡人》提及:「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你會努力去縮短這個距離。」


  金在奐對此番距離說特別有感。


  倒不是因為他嚴肅拘謹時時想保有自我空間,相反的,金在奐個性隨和樂於親近他人,身邊人也總誇他溫和可近好相處。照理說像他這樣的人脈大戶並不會太執著於兩人相距,大家都是朋友嘛親暱點多開心,和友人嘻笑玩鬧時金在奐總這麼想--偏偏打從出生起他便脫離不了一點二米的桎梧。


  金在奐能夠聽見距自己方圓一點二米內,所有人心裡的聲音。


  更糟糕的是,這個一點二米並不僅於他自身,而是像病毒擴散般,由距離金在奐一點二米內的人們再繼續向外延伸一點二米接著不停衍伸讀心距離,以此類推。


  換言之,若此時的金在奐正在買年貨,他能聽見整條年貨大街上所有人的心思。


  安全距離一百二十二公分乍看之下很容易維持,這個世界卻不是那麼平易近人。擁擠的公交車、滿額的課堂、熙來攘往的城市街道,若想在人口密集的都市裡如普通人一般生存,得以隔離出自我空間的機會可說是少之又少。金在奐不是沒想過要不隱居去,逍遙種田細聽風聲雨聲鳥叫聲,奈何他天生耐不了寂寞,要他一人獨居山林他寧願繼續被陌生人的心心念念砸死。


  吵死了啊這個世界!現在的金在奐一臉生無可戀置身於心緒嘈雜的地鐵,戰戰兢兢護著懷裡的吉他,再次思考歸隱深林的可能性。通常通勤時他會戴上耳機藉著音樂稍微掩蓋過於張狂的眾人心聲,然而偏偏在昨天,也就是神聖的開學日前晚,他的耳機被上門喝酒聊愛情的姜丹尼爾一屁股坐壞。


  「哇,你的屁股可真結實。」金在奐手持被坐裂的耳機線,皮笑肉不笑的說。


  姜丹尼爾還沒應答就先被金在奐用耳機甩了個大耳刮子,因為他聽見姜丹尼爾心裡說:「嘿嘿嘿嘿看來我最近健身有成,再也不是金在奐的小肚腩夥伴。」


  「你怎麼不聽我解釋!流氓!」惡人先告狀,姜丹尼爾摀著臉頰滿臉委屈。金在奐冷笑了一聲:「我倆之間相處,還需要等你說話嗎?」


  姜丹尼爾,金在奐的發小兼大學同學,同時也是除了金家二老外唯一一個知曉金在奐能力的人。


  「再說你從進門開始,整個腦子都是邕邕邕邕邕,邕的我的腦袋也跟著你邕邕邕嗡嗡嗡叫,到現在還在耳鳴。忍到現在才打你是我客氣!」


  姜丹尼爾唰地瞬間臉紅,紅的像前些日子金在奐在網路上看見的猴王屁股。金在奐揉著又邕又嗡的太陽穴開門見山:「這次的邕邕是哪位美女?」


  「不是美女,是帥哥。」姜丹尼爾臉更紅了。


  金在奐愣了一下,怪不得他剛剛聽姜丹尼爾腦子念叨「邕邕雖然和我一般高但是好可愛嗷嗚嗷嗚」,驚的想這渾小子究竟從哪找來一米八的美人,若說是男人那麼一切就合理......不對!合理個屁!


  「姜丹尼爾你搞基!」向來熱衷於撩妹,特別是身高一百六十公分以下小不點的姜丹尼爾,居然攤上了一米八的漢子!金在奐指著姜丹尼爾神色驚恐,語氣很是悲憤。


  「搞基怎麼了?時代進步,社會開放,顏值即正義。」姜丹尼爾啜了一口啤酒,笑嘻嘻道:「所以我們奐尼打算什麼時候和邕邕見面?」


  又來了,金在奐翻了個白眼。


  姜丹尼爾,金在奐的發小兼大學同學,自從得知金在奐天賦異稟,便熱衷於將金姓好友當作行動測謊機兼各種情感行為檢測量表,這些年來更是將各種附加功能運用的爐火純青。


  對方對姜丹尼爾有沒有興趣金在奐一見便知,雖然聽起來像犯規--畢竟是常人做不到的事。不過姜丹尼爾渾歸渾,做事倒挺有分寸,曖昧期、紀念日送禮、或是著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冷戰才會派出金在奐。


  兩人都明白,並不是事事都必要知悉。


  「你先賠我耳機我再考慮。」


  「Call!」姜丹尼爾滿意的點頭,其實雙方都知道,所謂的考慮不過是一個形式,金在奐哪次不是對姜丹尼爾有求必應。


  對於和姜丹尼爾這份友誼,金在奐是感激的。


  連父母都躊躇著迴避自己於一點二米之外時,只有姜丹尼爾傻呵呵的靠近金在奐,無畏心思被看穿。坦白之前與之後,姜丹尼爾都是同樣透明的人,「你會讀心?」秘密揭穿時姜丹尼爾非但沒如金在奐預期慌的保持距離,反而雙眼晶亮驚嘆:「哇真方便!這樣以後我和你說話時都不用開口了!」


  想法被看穿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吧,至少立場互換金在奐並不會感到樂意,所以姜丹尼爾的反應真真切切出乎他意料。


  「你一定很辛苦吧?」高中時金在奐告白失敗,對方表面笑言現在沒心思談戀愛,心裡想的卻是要怎麼靠金在奐認識姜丹尼爾、姜丹尼爾喜歡什麼樣的女孩。金在奐不是聖人,當時的他不過剛滿十七的毛頭小子,於是氣呼呼地和丹尼爾告狀,之後兩人瞞著大人買了兩手啤酒喝了爛醉,恍惚之間姜丹尼爾按過金在奐的頭,這麼對他說。


  金在奐突然就哭了。


  不是因為失戀,也不全然是被姜丹尼爾感動,是為虛假紛亂的世界而哭,漫天真心話飛舞於他的虛空,他卻覺得與眾人的真實越隔越遠。


  居然因為一副耳機陷入回憶,金在奐被身旁女高中生一連串讚揚她家歐巴直拍的心頭絮叨打回現實。「啊啊啊啊啊歐巴好帥啊啊啊,那個腹肌那個線條那個青筋,呃啊啊啊啊我要嫁給他!網址要傳到群組叫小夥伴幫著一起刷,啊但是這樣她們也愛上歐巴跟我搶的話怎麼辦?嗚嗚嗚嗚好糾結--」心裡話會隨著意念強度改變音量大小,女孩的心意貌似特別深沉,聽在金在奐耳裡簡直震耳欲聾,上班族們因為清早上班的怨念全被女學生的內心活動蓋過去。


  妳他媽行行好關住妳的花癡思想!儘管得知一點效用也沒有,金在奐還是努力用意念與快速打字的女高生交流,追星女孩卻是半點也接收不到,逕自瘋狂在群組宣揚自家歐巴的好。金在奐萬念俱灰,只得專注盯著車門上方的電子螢幕,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於各個站名。


  幸好,快到站了,金在奐長嘆一口氣。





  金在奐提著在站前麵包店買的榛果拿鐵和熱壓吐司,快速踱步於空無一人的教學大樓走廊。


  一出車站便聽到好幾個路人念叨新開的麵包店西點便宜又好吃、鮮奶茶也真材實料濃醇香甜,金在奐本想無視行人間的無形安利,奈何他越是加快腳步越是聽見關於那家麵包坊的心聲。看來是真的很好吃吧!金在奐撫著趕著出門沒來得及吃早餐,餓得咕嚕叫的乾癟腹部,心一橫牙一咬雙腳來個緊急迴轉。買吧!就當是給在寒冬清晨擠電車上早八的自己的犒賞!


  來到大排長龍的麵包店門前,金在奐恨不得像昨晚用耳機暴擊姜丹尼爾一樣,賞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這是要排到猴年馬月!


  轉身想重回邁向學校的航道,「上次買的核桃餅乾好好吃」「新出的黃金起司小羅宋滋味真是絕了」「玫瑰拿鐵的香氣簡直本市最佳」人龍卻直面襲來一波強勢安利,洶湧刺激金在奐的食慾。他的腦波本來就弱,偏偏又生得讀心能力,這波麵包店頌歌他不接收都不行,於是又鐵了心。


  好!衝著這波市民心聲!我買!我吃!


  一時的衝動導致金在奐衝進校門時已經八點四十,混亂之間他卻沒忘前進社團大樓將吉他妥善存放於社辦,直至八點五十分他衝進教學樓馳騁於走廊,一個著急甚至險些進錯教室。


  欲開門的瞬間發現門牌號和記憶中不相符,金在奐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沒鬧烏龍。前面的課沒上到沒關係!至少得趕上九點的點名!於是一個華麗轉身欲往隔壁教室去,卻扎實地撞上一堵牆,一堵過分柔軟、帶著香氣的牆。


  「同學你還好嗎?」原來不是一堵牆,是名染著灰棕色頭髮的男孩。不同於略為顯眼的髮色,男孩的瀏海乖順的塌在額上恰好蓋住眉毛,白色襯衫和外罩的水藍色毛衣襯得整個人氣質更加乖巧。


  照理說即使沒看到人,金在奐也會因為聽聞對方心緒察覺附近還有他人存在,這名男孩卻像是瞬移進一點二米安全距離般殺他個措手不及。金在奐回過神來才注意到自己被撞的一屁股跌坐在地,有些不好意思的搭上男孩伸出的手,卻又猛的重心不穩將手上半杯拿鐵灑在對方身上。


  男孩看起來不甚在意,依然親切的問金在奐有沒有受傷。金在奐羞的無地自容,手忙腳亂從包裡取出面紙就要幫對方清理,上手的瞬間才察覺毛衣上的咖啡漬沒那麼好擦拭,天生下塌的眼角變的更塌了和小巧的鼻頭嘴巴慌亂的皺在一塊兒。那人原本軟糯的說話節奏被欲哭無淚的金在奐連帶逼急,連著喊了好幾聲沒關係,金在奐在心裡狂做了好幾次眼球伸展心道,你現在嘴上沒關係,心裡莫不是在媽賣批?


  以被陌生人撞上灑了一身咖啡而言,男孩的心理活動貌似太過寂靜。金在奐於是沉住氣傾聽,卻發覺除了男孩嘴上仍不停重複著的沒關係外,周遭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有教室內麥克風收音忽大忽小的講課聲。


  怎麼回事?這人真的什麼都沒想?金在奐懵了。


  「你也上這門課嗎?」男孩指了指金在奐撞上他時欲前行的課室,仍處於懵逼狀態的金在奐機械性的點了頭。男孩笑了,原本彎著的嘴角更加上揚:「我也是,一起進去吧。」


  除了這句話外,金在奐依然沒聽見來自眼前人的其餘雜音,他從來沒碰過這種情形。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兩人幸運的趕上點名,於是金在奐得知身旁男孩名叫鄭世雲,並從幫忙男孩佔位的友人口中得知,鄭世雲和他不僅同級還同系。


  「大學嘛,一個系人那麼多,同班都不見得認識,加上你們又不同班,不知道對方正常正常。」名叫林煐岷的青年直到點名時才清醒,咬了一口手裡早已冷掉的三明治嫌棄的蹙眉。


  「......你們不覺得,今天教室特別安靜嗎?」猶豫了好久金在奐才開口,無論是點名時還是中堂下課,教室整體氛圍靜謐的不可思議。鄭世雲對金在奐此番言論很是不解:「你是說下課沒人說話嗎?可能是因為現在時間太早又太冷,大家都在休息。」


  金在奐敷衍的點點頭,嚥下最後一口熱壓吐司。不對,分明有哪裡和平時不同,他想。拿起咖啡紙杯欲喝拿鐵才想起內容物早在剛才全被自己灑在鄭世雲的毛衣上,望向鄭世雲脫下擱在桌上沾染汙漬的毛衣,凝視了好半晌總算茅塞頓開出不對勁的源頭。


  打從遇見鄭世雲開始,他便失去了讀心的能力!


  剛進教室時原以為鄭世雲是真的心口如一或是確實什麼也沒想,所以自己才對他的內心一無所獲,然而他現在才理清為何覺得今天的課堂特別安靜。上課時除了講課聲本就寂靜,前提是聽不見眾人心頭紛亂的雜音,而從進教室跟著鄭世雲坐下開始,金在奐一句他人內心都沒聽見,達成了二十年來從未遇過的前提。


  明明這才是普通人的正常際遇,金在奐卻陷入前所未有的惶恐。


  「世雲,你看著我。」偶爾狀況不好的時候會聽不清楚他人內心,這時候的處理方式有兩種,一是拉近彼此距離,二是看著對方眼睛。如今什麼也聽不見的狀況還是第一次,不過金在奐仍想賭一把,也不管兩人是初次見面連正式自我介紹都還沒做,硬是抓過身旁人的肩膀直視對方。


  金在奐以為自己會聽見鄭世雲心裡吶喊「搞什麼啊這人」或是「小圓臉看屁看」,回答他的卻仍是一片沉靜以及男孩深褐色瞳裡映出的、張皇失措的自己。


  絕望,絕望透了。


  被莫名箝住雙肩,鄭世雲依舊一臉波瀾不驚,如同被金在奐潑上一身拿鐵時神色淡然,眨眨眼睛親切的問面前皺巴巴的小圓臉還好嗎。金在奐瞬間以為能力回復一陣欣喜,瞧見鄭世雲一張一合的嫩粉色唇瓣才意識到那人是真實的開口關心自己,於是頓時洩了氣磕磕巴巴的擺擺手說沒事。


  被兩人棄置一旁的林煐岷早早就吃完了三明治,此時正饒富興味的觀察身旁的不尋常氛圍。


  悲從中來的金在奐自然沒注意到林煐岷的暗中觀察,此時正悲憤的給姜丹尼爾發訊息。


  --姜狗子 我完了 一世英明大帥哥如我好像栽人手裡了


  金在奐傳訊同時,林煐岷也給姜丹尼爾發了訊息。


  --丹尼爾 鄭世雲那事看來不用你幫了 我說成了你信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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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一發完 不過反正絕對爆字於是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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