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腳踝

※魔法使い集会で会いましょう ，9500+
※素材源於@眠叽和NaturalxOrder@Twitter
※姜丹尼爾×邕聖祐；愛屬於他們，二設屬於我

-

魔法使與他的狼

＃１

　　邕想養一隻狗已經很久了。

　　魔法師生涯的八百二十五年裡，他大概有六百年都在忖度是否該養隻寵物陪伴自己，卻總因動物們的短暫壽命打退堂鼓，畢竟他不確定長生不老又多愁善感的自己能否接受相伴生命的逝去。

　　八百多年中，除了幾株被他養死的植物，邕從未正式見證生命的凋亡。綠色生物的離去已令他足夠感傷，他不敢想像若換成會叫會動會撒嬌的動物自己會何等悲嘆。

　　「所以你想養一隻使魔？這年頭還有哪個巫師在養使魔？你法力已經那麼強了，現在資訊又那麼發達不需要飛鴿傳書。養使魔？勞心傷財。」同為魔法師的好友金這麼對他說。

　　「不是使魔，我要的是寵物，寵物！」

　　金更不懂了，激動的兩邊臉頰肉上下震動：「寵物？你學人類趕什麼流行？你知道養寵物要花多少錢嗎？你要訓練牠上廁所陪牠玩任牠磨牙磨爪掉一地毛還不能打不能罵，你有病邕？」

　　金的質問好幾連聽的邕憤慨萬分：「我沒病！我就是想養！」

　　「你為什麼想養寵物？」金總算冷靜下來，放下對著邕鼻子猛指瘋狂灑金粉的魔杖，嘆了口氣小腳一蹬坐到邕對面椅子。兩人認識這麼多時日，向來是比邕年輕幾百年的自己更孩子氣一些，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邕這麼任性的主張，明明從來都是乖乖被說服的性子。

　　「我......太孤獨了。」方才的氣勢消散，邕的肩膀聳了下來，薄唇訕訕的抿成一直線幾乎快看不見，長長的睫毛扇呀扇看上去委屈的不行。金心想你養什麼寵物呢，自個兒看上去就像隻黑貓成精，乖巧又傻不拉嘰，看的金都想上手替他順毛呼嚕一把寵一寵邕。

　　「孤獨是人類才有的狀態，會魔法多逍遙啊！怎麼會孤獨？」菱形嘴巴嘟噥著嗤之以鼻。邕向來覺得金比起魔法師，外型更像精靈一族。雖然從上個世紀開始金便時不時以各式奇異的笑聲和天馬行空的腦洞欺壓他，但是那張生著尖耳朵的小圓臉在邕看來卻是怎麼也兇猛不起來，每次金呵呵呵尖笑著宣告邕被自己K.O.時，邕只道是隻傲嬌的小山羊在耀武揚威。

　　自己的寵物一定要比金更可愛，邕悄咪咪的想。

　　「你太年輕了，不懂。」邕擺擺手，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對著職業生涯僅有五百二十七年的魔法使談論孤獨簡直是對牛彈琴。

　　「我哪裡年輕！我五百多歲了！」形似精靈的魔法師氣呼呼，拾起魔杖敲了邕的頭。

　　邕揉了揉並不怎麼疼的額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金：「你果然還是太年輕。」

＃２

　　儘管邕是名無神論者，此刻的他仍想謝一謝神明。

　　從金的市區住處返家途中，他遇見了一隻小奶狗，軟趴趴甜滋滋的窩在一疊廢紙箱中。照理說處於那樣的環境，狗狗難免沾染混雜的廢氣或是一身晦暗，那身皮毛卻光潔的不可思議，奶白奶白的，白的發亮。邕一般來說不太喜歡提到那群住在雲上自稱天上使者的人們，然而小崽子一身潔白的毛除了用天使的翅膀形容，詞彙貧瘠魔法師如他實在想不出其它美好。

　　像是察覺到邕的注視，原本睡的舒服正打呼嚕的小奶狗突地睜開眼睛，眨巴了幾下搖晃著起身，對著邕嗷了一聲。

　　！！！！！

　　天啊！太他媽可愛了吧！

　　原來心動就是這麼一回事。八百多年來只在書上和電視裡見過聽過的動詞如今實踐於自身，邕感覺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回過神來他已經抱著哈哈哈不停吐著舌頭的小奶狗立於自家樹屋前。

　　察覺今天的主人異常亢奮，樹靈不同以往一見到邕就開門，而是警惕的晃了晃樹葉，伸長樹梢用末端輕輕戳了戳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著的奶團子，沉著聲音問：「他是誰？」

　　小奶狗被樹靈過大的聲音嚇著了，半睜著眼睛不滿的嗚咽嗚咽，邕聽了心疼的不行，揉著小狗狗的耳朵邊在懷裡不停晃呀晃呀晃，就差給小崽子唱搖籃曲。樹靈看了很不是滋味，雖然知道自己的魔法師主人生來蠢萌，不過那人現在這副傻樣實在讓他一點都不想給他開門，眼前抱著白色不明生物的斗篷男怕是個假邕吧。樹靈不屑地哼了一聲，丹田使力發出一陣好似翼龍叫聲的威嚇：「我說，來者何人！」

　　邕身形本就瘦弱，被樹靈這麼一吼連著倒退了好幾步，心想這棵樹真是越有靈氣越無法無天，於是丹田也跟著發功，先指了指自己再指指懷中的小白球：「我，邕！牠，狗！」

　　「你帶狗回來做什麼？」樹靈雖然是棵成精不久的樹，不過他對人間各種生物仍有基本認識，說到狗他便想到一團總是掛著舌頭、喜歡刨樹根磨樹皮、蠢到不行的群體，他幾乎可預見眼前狀似天真的奶團子的未來。

　　「之前說過了，我想養寵物，最好是隻小狗狗。」

　　樹靈沉默了一會兒，他看的出來邕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太樂意的開了門。

＃３

　　總算進了家門，邕做的第一件事是一邊哼歌一邊替小奶狗布置愛的小窩，絲毫沒注意身後有道人影帶著陰氣向他走來。

　　「確定要養牠嗎？牠會死哦。」化為人形的樹靈俯下身，屈膝和邕一同望著在碎布鋪成的窩裡東聞西嗅的小狗狗。易受驚體質的魔法師被嚇的一個激靈，險些一屁股跌坐在地：「Y！你嚇死我了！」

　　樹靈樹靈的叫起來彆扭，邕於是姑且給屋子的守護靈取了個代號叫作Y，理由是這個英文字母形體像個小樹杈，就像他剛遇見樹靈時對方的樣態。後者對名字沒什麼所謂，反正除了邕，這世界上也沒其他人有稱呼他的必須，頂多偶爾來串門子的小金魔法師會和他打招呼。這些年來就順著邕這麼叫了，一叫就是三百多年。

　　「不是說果然還是不養寵物比較好嗎？怎麼帶了一隻狗回來。」Y的反應已經沒有初始激烈，甚至學著邕上手撓了撓小狗狗圓呼呼的肚子，如果是小嬰兒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被這動作逗得咯咯笑了吧，Y腦中不知為何突現照理說不應屬於樹靈的想法。

　　邕全神貫注於奶團子滿足的神情，自然無暇關注樹靈的內心活動：「回家路上看牠被丟在垃圾堆旁邊，感覺像命運似的，於是就帶回來了。」

　　「一位魔法使相信什麼命運哪，如果世界上真有命運，那我們早就不應存在於此，都是違命之人。」

　　「這麼說也是呢。」邕聳聳肩，他向來是比較矛盾的那類人，身為魔法師卻不相信神的存在，大多數時候相信命運卻又經常違逆。他看著小狗狗撒嬌的將爪子覆上Y的膝蓋，心底意外湧上一股八百年從未感受過的熱流，邕即便於面無表情時嘴角也總是上翹，他拍了拍Y的肩膀，眼神很是閃亮：「該給牠取什麼名字呢？」

　　Y遲疑了一下，「丹尼爾吧，就叫牠丹尼爾。」他說。

＃４

　　樹靈最近非常不開心，他扼腕打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邕養寵物，應該把魔法師和那坨奶團子拒於門外，怎麼樣都不應該將麻煩招惹進來。

　　丹尼爾壓根不是邕初始發誓的可愛小型犬，而是一匹狼，貨真價實的狼，比狗還要再麻煩上千倍萬倍的狼。

　　已經懶得數這是丹尼爾第幾次叼著奄奄一息的小動物回到樹屋，這次是脖子幾乎被咬斷的兔子、上次是翻白眼的土撥鼠、再更上次是翅膀被折斷的山雞，還有數不清的各種動物，照這勢頭發展下去都能組成動物百科。樹靈忍無可忍，丹尼爾還沒踏上門階他便用最外圍的枝椏狠狠抽了丹尼爾的屁股。丹尼爾吃痛的嗷嗚了幾聲，說時遲那時快，護崽狂魔小邕魔法使一個箭步從書房衝了出來迅速抱住丹尼爾，也不管小狼還沒把嘴裡的兔子給吐出來，抱著丹尼爾狠瞪樹枝交錯亂舞的樹靈，手也沒閒著安慰的給狼崽順毛。

　　秉持萬物皆有靈性的佛系樹靈相當看不慣小狼圖新鮮三天兩頭獵殺小動物的行徑，更看不慣魔法師一味的寵溺，狠狠用樹枝尖端戳了邕的腦門：「別再護著丹尼爾了，他已經不是幾個月前軟乎乎的小奶團子了，你給我醒醒！」

　　「你才不要這樣三天兩頭兇丹尼爾，孩子都要被你嚇哭了！」邕理直氣壯的回擊，樹靈氣的想把木門直接甩在盲目的魔法師臉上賞他個大耳刮子，「孩子你個毛線！你自己看看丹尼爾現在長的多大隻！你都要抱不住了。」

　　樹靈說的是事實，邕此時十分尷尬地圈著丹尼爾，與其說是抱著丹尼爾，更像是他單方面以詭異的姿勢貼著小狼。丹尼爾聽了樹靈這番話，眼淚像一串不用錢的珍珠嘩啦啦直直落，他從小就愛哭，遇到不順心的事總要哭個幾聲讓邕給自己順毛，現在聽樹靈說自己變的大隻大到邕都抱不住，深怕自己再也不是魔法師嗚啾啾捧在手心裡的小可愛，委屈了就一陣暴哭。

　　「我們尼爾不哭不哭－－Y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丹尼爾叫了幾聲，討好的蹭了蹭蹲下的邕的脖頸，嗷嗷的叫著就像在喚著邕。是狼有什麼所謂呢？就算越長越大、一身奶白色的皮毛換為一襲銀白，丹尼爾在他心裡也永遠是最討人喜歡的小奶狼，笨蛋爸爸邕旁若無樹靈的心想。

　　如果可以，樹靈真想學著電視綜藝節目裡頭那些人哀怨的扶額，然而他現在實在懶得幻化人形，於是憤恨地搖了幾下書屋地板，想把沉醉於兩人世界的一人一狼給搖醒：「邕，這樣不行，我們得給尼爾教育教育。」

　　「教育什麼呢，他不過是一匹狼。」邕翻了個白眼，一邊將丹尼爾嘴裡無辜的小兔子扯了出來扔到樹下，小狼崽不敢吭聲，只能眼睜睜的扒拉爪子用眼神向兔兔告別。

　　「就算是狼也得學著人道主義，怎麼可以吃兔兔！」

　　「我說了，尼爾只是隻狼，你別揠狼助長！」

　　一樹靈一魔法師吵的不可開交，小白狼打了個噴嚏，春天的味道讓他現在有點想爬下樹去抓蝴蝶，無奈於兩位監護人正在唇槍舌戰皆散發請勿打擾的黑氣，於是只能皺皺鼻子隔岸觀火。

　　爭論了數分鐘，邕和Y仍沒對「狼是否該接受教育」達成共識。丹尼爾顫巍巍的撓了撓耳朵、搔了搔鼻子、又抓了抓下巴，總算鼓起勇氣舉起自己白森森的爪子晃到邕與樹靈之間。後者們正感到莫名，突然一陣電光石火伴隨一句「尼爾不是狼喔。」炸了出來。兩臉懵逼後是白光的消失，煙霧散去照理說應躺著狼的位置被一個傻呵呵的小胖子取代，於是一人一靈更加懵逼，樹靈甚至感覺自己從樹根到樹尖全都懵的聳了起來。

　　「尼爾不是狼喔。」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話，語出初次見面的白嫩小胖娃－－生著對狼耳搖著狼尾的肉臉男孩。

　　「......邕，厲害了。奶狗變小狼，小狼變胖娃，你的親親小寵物變成寶貝兒子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樹靈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

＃５

　　一切實在太玄幻了，就算是魔法師一時也無法接受如此獵奇的事實，邕決定進城找小金同志討論一番。

　　「簡單來說，就是你現在養了一隻狼人？」

　　「呃，對。」

　　「你這些年的修行都修到哪去了啊？連隻狼人都認不出來，還以為是狗狗撿回家？而且還是他自己變成人你才知道他是狼人？」

　　「......」職業生涯八百餘年的邕坐姿乖巧的悉聽五百多歲的後輩嘮叨，大氣都不敢哼一聲。唸著唸著金大概是有點累了，揉揉發痠的雙頰挑眉問：「帥嗎？你的狼人。」

　　帥？邕再次陷入對自家寶寶迷茫的身分認同。丹尼爾還是隻狼的時候挺帥的，可是人形看上去至多十出頭歲的小胖子怎麼瞧都與帥字沾不上邊，回想起男孩的一臉膠原蛋白和不太大的單眼皮，沒什麼靈魂的回答，「這個嘛，長的跟你挺像的。」

　　「哇！那一定很帥！果然傳聞說狼人一族都很帥是真的。」金滿意的點頭，啜了一口花茶。

　　邕保持沉默，經驗告訴他沉默是最好的回饋。

　　「哥，」金難得會稱他哥，這通常代表魔法使後輩不再嘮嗑而要討論正經事，「你也知道的吧，狼人發／／／情的時候很猛的。」

　　「所以？」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所以哥要不把他送回森林，要不通知協會請他們幫忙安置，雖然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狼人家庭缺小孩－－」

　　「我沒這個打算。」

　　金目瞪口呆，拚命抑制住才沒將滿口茶噴在邕臉上，「那他想那個的時候怎麼辦？哥你難不成要變一隻母狼給他－－」邕眼明手快摀住金的嘴，儘管兩人此時位於金的租屋處旁無他人，但純情八百年如他仍不想從金嘴裡聽見那個字。「到時候再說。」他咬牙切齒的回覆。

　　其實來金家的路上，邕各種可能都想過了。

　　最合乎常理又簡便的方法便是將丹尼爾送至協會請那兒的人幫忙處理，之後頂多協助簽署一些關於收養的文件，再來就沒自己的事兒。但是邕向來對協會的人沒什麼好感，名義上是為非人種族的他們－－魔法使、狼人、各種想的到想不到的人類以為童話才會出現的生物爭取權益，實際上什麼勾當都做，為了協會的利益犧牲少數非人種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丹尼爾還那麼小，想到要將心肝寶貝交給陌生人，邕便堵的心慌。就算丹尼爾其實是個狼人，在邕眼裡依然是他的小狼崽小狗狗，寵物變養子雖然衝擊，可是他實在太喜歡丹尼爾，化為人形的他搭在額前的瀏海仍如狼形時一樣好摸，甚至比狼毛摸起來更順手。出門前雖然不太適應丹尼爾的人類小孩模樣，但他仍下意識呼嚕了一把小孩的頭還捏了捏狼耳，小男孩饜足的表情讓邕不忍放棄也不想放棄。

　　「既然你心中早有答案了，那還來找我做什麼。」金見大局已定，自知多說無益，懶洋洋地說。

　　差點忘了正事，邕敲了一下自己太陽穴，吐了下舌頭，「啊，我是想來問問你，知不知道怎麼養狼人？」狼人的飼育方法不如養狗養狼好搜尋，雖然非人種族也會用網路，但主控者和受眾仍舊是人類，邕快把手機螢幕滑破仍查不出個所以然。

　　資歷八百二十五年的魔法使精通煉丹製藥偶爾還能摸摸水晶球做占卜，魔力在同業之中也可說是數一數二，偏偏就是不知道該怎麼照顧小狼人，或者該說歷史上也沒有魔法師必須照應狼人並且有相關記載。

　　邕忘了自己少數的非人種族好友金跟自己一樣也不過一介魔法師，甚至年資還比自己少一些。

　　金對邕勾了勾手指，示意年長三百多年的前輩湊到自己面前。邕乖乖的靠近洗耳恭聽，金嚥了一下口水，覆在邕耳邊輕聲道：「我怎麼知道呢，滾回你的樹屋邕。」

＃６

　　事情發生的實在太突然，Y於是決定化為人形與小狼人進行深度對談。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可以變成人的？」人形樹靈雙手叉腰先發制人。既然丹尼爾不是普通的狼而是狼人，那理所當然更應該接受教育。小胖墩眨了眨豆豆眼，樣子有點傻：「不知道呢，今天是我第一次變。」

　　茫然的臉頰肉簡直不能再更可愛！樹靈忍不住手捂心口，比起多毛動物的樣態，人類小孩的萌樣更直擊他心。不能被迷惑不能被迷惑，Y在心頭默念，尼爾小胖再怎麼可愛，該挨的訓還是得挨，該學的習還是得學，該釐清的過去還是得釐清。

　　「那你怎麼不早點說自己是狼人，天天巴著邕的大腿汪汪叫。」

　　「我才沒有汪汪叫，人家明明是狼嚎。」小孩模樣的丹尼爾似乎更愛哭了，樹靈自認語氣還可以，一轉眼小朋友卻泫然欲泣，眼裡的金豆豆就要落下來，急的樹靈一個快步向前捧住小孩兒的臉：「別哭！把眼淚憋回去！」

　　小孩忿忿瞪著樹靈，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也聽話的真沒滑下。樹靈鬆了一口氣，小狼哭哭他還能無視，小朋友哭了他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剛放下心中大石，小男孩卻突地伸出小肉拳砸了一下他肩膀：「你好兇！還是邕邕好，邕邕什麼時候回來？」

　　邕就邕，怎麼到你嘴裡就變邕邕了？Y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耐著性子向小孩丹尼爾解釋魔法師出去找朋友，過一段時間就回來。丹尼爾卻鼓起腮幫子不滿的繼續喊著邕邕邕邕邕，跟臉比起來略大的狼耳跟著不耐煩地一顫一顫，樹靈聽的煩了總算沒憋住爆脾氣：「平常時候邕出差或是窩在房裡練功都是我在顧你給你把屎把尿，他每天給你擼擼毛就完事。現在邕不過離開幾分鐘你就找起他了，也不想想你住在我裡面又折騰我不少枝葉，丹尼爾你這臭小白眼狼！！！」

　　「我不是小白眼狼！尼爾是大尾巴狼！」邊吼邊甩著自己銀白色的漂亮尾巴，樹靈被氣笑了，心想孩子的教育果然不能等，從書架上取出一本字典，聲音軟了下來：「只有尾巴大有什麼用？你的邕邕喜歡聰明人，聰明人都識字，所以你想讓邕邕更喜歡你就得學會看字。」

　　丹尼爾聽見邕邕二字便忘了計較樹靈的話鋒突變，乖巧的取來小板凳坐到樹靈邊上跟著研讀厚重的字典，於是邕回到樹屋時看見的便是小狼人與人形樹靈依偎在一起看書的溫馨畫面。

　　「你們在做什麼？」愣了半晌，邕緩緩開口，眼裡全是笑意語氣溫柔。

　　「學認字。」頭也不抬異口同聲。

　　「尼爾學會看字之後想做什麼呢？」總覺得小狼人不是會乖乖學習的性子，搓了幾下尖尖狼耳，魔法師問道。丹尼爾原想回答「想讓你更喜歡我」，卻在話語出口的前一刻隱約感覺有些彆扭不對勁，於是只是呵呵呵傻笑，特別像還是狼形時咧嘴傻呆呆的模樣。

　　「等尼爾看得懂字以後，要不要幫我取名字？」突來的想法閃入腦海，邕下意識脫口而出。這些年來除了金後輩和Y樹靈外他沒什麼交流對象，大多數時候都是獨自待著，名字此種身外之物並無絕對存在的必要。不過丹尼爾不同，丹尼爾有名字，他想讓這個有名字的小孩也能用奶奶的音喚自己的名。

　　狼耳男孩懵了一下，而後點頭。「好哇，」他也知道邕和Y不過都是為了生活方便的代稱，像他們這樣特殊的存在是沒有名字的。視線沒有在邕身上停留太久，男孩看向樹靈，小小的瞳孔十分認真：「那你也願意讓我幫你取名字嗎？」

　　「啊？......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邕感覺Y的眼眶有些濕潤，就像當年他拾獲尚未成為樹靈的靈，並將他安置於樹杈那樣。

　　八百多年來，邕從未奢望自己能擁有此番光景。

　　像家一樣的，溫暖的，光景。

＃７

　　丹尼爾的學習能力和他的成長速度一樣驚人，小胖墩一轉眼就長的和邕一般高，體型也比邕和Y大上不只一圈，甚至神奇的長出了腹肌。

　　狼人不只帥還特別色／情。邕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金來家裡拜訪時，神秘兮兮對他說的這句話。閉嘴吧你，邕巴了一下金的後腦勺，深怕他的心肝寶貝聽到不雅言辭，金委屈巴巴捂著腦袋：哥你怎麼有了狼人忘了朋友！見色忘義！

　　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少年丹尼爾從兜裡掏出一張小紙條，撫育狼人的魔法師和幻化為人的樹靈並肩正襟危坐，等著難得嚴肅的狼少年實踐諾言給他倆賜名。

　　邕聖祐。尹智聖。

　　邕自恃中文水平不高，但若他無理解錯誤，「聖」這個字不外乎應該是人格高尚、智慧高超之類的意思，他沒想到丹尼爾會給樹靈和他這麼重的字入名。察覺兩人的困惑，丹尼爾笑了，露出和狼人身分相違的一對兔牙，右眼下的淚痣似乎也跟著歡欣的躍動：「因為你們都是我很喜歡的、很崇拜的人。」

　　除了公布名字，還有一件事。

　　「有了名字，我就可以安心的走啦。」樹靈－－現在名為尹智聖兩眼笑成弦月，邕聖祐和丹尼爾都看見了他眼角的水珠卻沒說破。還不是尹智聖的時候，Y說名字是枷鎖也是鑰匙更是地圖，只要有了名字，之後無論他去了哪裡，魔法使與狼人總有辦法找到他。

　　年輕的狼人紅著眼眶問樹靈為什麼一定得離開，樹靈跟他說別擔心沒地方住，他早就陪邕找好了市區的新居，至於自己大概找適宜的地方落地生根或更甚再也不以樹形現身。丹尼爾說不是這個問題，於他而言樹靈和魔法師等同他的家人，雖然是不同種族他們還是能一起生活很久很久，為什麼尹智聖非得離去。

　　邕聖祐垂著眉眼攔住欲哭的狼人，輕聲道：「智聖要去實現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約定，就像你答應為我們倆取名字一樣－－時機到了，所以必須兌現。」

　　丹尼爾有聽沒有懂，但仍不得不放尹智聖走，事實是他也沒資格挽留。

　　後來狼人還是不知道樹靈為何離去，卻逐漸明瞭尹智聖為了某人遠走的心情，因為之後丹尼爾也有了自己的故事。

　　七情六慾最神奇的地方在於，人人的故事大不相同，其中蘊含的情感卻多大同小異。

＃８

　　邕聖祐和丹尼爾的新居其實是金的舊住處，金因為一件委託需去他方常住，短期內回不來索性將房子交給前輩。搬入新家後邕聖祐產生一種異樣感，現在的他是真的只剩下丹尼爾了，常伴多年的樹靈和後輩都去了遙遠的彼方，以前住在樹屋時不時能施施法術調調藥劑生活不至於無聊，現在進了市區不方便動用魔力，名義上是魔法使事實其實已與常人無異。

　　而且他現在甚至和一般人類一樣有了名字，原先沒有身分只有法力的他現時變得普通－－不過邕聖祐不討厭這樣的普通，甚至挺喜歡。雖然和狼人共同生活聽在他人耳裡不平常，對他而言卻是前八百多年一直渴望卻觸及不了的平凡。

　　丹尼爾也有了頗大的轉變，大概是因為尹智聖的離開，他變得缺乏安全感，從小就黏人現在更是有事沒事就賴在邕聖祐左右。好幾個夜晚邕聖祐都被身邊的熱源驚醒，乍醒的瞬間總發現自己窩在狼少年肌理分明的胸膛，偶爾是巨狼毛茸茸的肚腩。一開始邕聖祐還會把丹尼爾趕回他的床，久了卻也懶了乾脆任由少年無理，於是丹尼爾也不再於半夜偷偷溜上邕聖祐的床，而是每晚一洗完澡就厚著臉皮往邕聖祐狹窄的床上蹭，後來更是變本加厲光明正大抱著他親愛的魔法師入眠。

　　不需要水晶球邕聖祐也能預見關係的變質，心頭角落難以抑制的竊喜使他愈發放任丹尼爾，而後不停擴大，無論是關係的變化還是心態的轉演。

　　他不確定丹尼爾是否也意識到。

　　邕聖祐的內心並無太大掙扎，丹尼爾從來都是用名字叫他，儘管自稱丹尼爾的撫養者監護人，邕聖祐卻沒真的將狼人視為自己的晚輩。從前以為丹尼爾是隻狗狗乃至狼的時候是用主人的心態看待，化為狼耳男孩的瞬間一度轉為父愛，不過沒幾天他便將兩人關係重新定義為共附生的同居人，一是丹尼爾實在長的太快，二是狼人與生俱來的壓迫感使他下意識臣服。

　　年資八百餘年的邕聖祐其實大可屏蔽狼人的費洛蒙和衍生出的其他一切，但他沒有。

　　日子過的太平順了，平順到純情魔法師忘了後輩好友耳提面命的狼人發／／／情期這回事。

　　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９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邕聖祐，不知不覺便一路狂奔回從前居住的森林，沒有尹智聖在的房屋奠基已化為一片空地。

　　丹尼爾的世界從來只有邕聖祐尹智聖，還有幾個月見一次面不怎麼熟的小金魔法師，與他人的關係交流多從書上習來或是偶爾悄咪咪觀察市區的人類。

　　沒有人教過他談戀愛，於是生理比心理更先反應。其實不能全怪年輕的狼人，他太幼了，儘管以狼人年齡來說丹尼爾已經成年，但他無論實際年歲還是心理年齡都差了邕聖祐不只一截。清晨神志回復之後看著枕邊慘兮兮的邕聖祐，丹尼爾的第一想法是他居然弄疼了自己最喜愛的人，狼變發／／／情的時候雖無理智可言，清醒過來後昨晚的一切卻是歷歷在目，邕聖祐怎麼喊的、自己怎麼做的，他全部都記得。心虛的替昏睡的邕聖祐蓋好棉被，狼人便這麼溜了出來。

　　他的腦袋還是很混亂，丹尼爾所有正向情感都以「喜歡」一詞以蔽之，如果要他傳達自己對邕聖祐的感覺，他也仍只會用「最喜歡」來表達，尹智聖教的那些詞彙他明明牢記腦海卻不會實際應用。

　　狼人忽地想到，他明明很喜歡他的魔法師，卻好像什麼也沒為那人做過。

　　邕聖祐撿到他、收養他、照顧他、寵他讓他愛他，就連現在能無所顧忌的跑過大街衝入森林都是因為邕聖祐的咒語護起了他的狼耳與狼尾。丹尼爾對各種感情的分界仍模糊搞不清定義，對邕聖祐做了壞事以及多年的一事無成先讓他陷入無止盡的懊惱循環。

　　愧疚到最後竟然有點想睡，大概是因為整晚幾乎沒闔眼的關係。想到這裡丹尼爾更喪了，平時體弱的邕聖祐現在腰鐵定疼的不得了，自己於情於理都得替他揉揉，可是他怕自己回家了可能又情不自禁壓著魔法師這樣那樣。

　　越想越難過於是開始流淚，他想在邕聖祐面前表現男子漢的一面所以這些日子沒什麼哭，現在卻像是水龍頭開關被打開還是被開到最大，淚水怎麼止也止不住，哭到尖耳朵和大尾巴都迸了出來。

　　抽著鼻子的同時，腦上突然挨了一記悶棍，不偏不倚打在兩隻大耳朵中間一陣眼冒金星。然後是再熟悉不過的軍嗓：「你在這做什麼！回家吃飯！」

　　一抬頭是左手插腰右手拿掃帚橫眉豎目的邕聖祐，丹尼爾一時忘了自己還在傷感，懵懵發問：「你騎掃帚飛來的？」

　　邕聖祐一臉莫名：「不然我拿著掃帚跑來的嗎？」

　　「你不是不喜歡騎掃帚嗎？說是女巫的玩意兒。」

　　「......腰疼，走路累。」

　　捕捉到關鍵字，狼人頓時回復方才的反省哀嘆，又低下頭聳拉著耳朵。邕聖祐不耐煩的用掃帚柄戳他的腰：「快回家，我餓了。」

　　「對不起，什麼都沒為你做。」

　　邕聖祐更莫名了，不解狼人一臉哀怨的說出狗血劇台詞是怎麼回事，想也沒想直接回應：「你哪有什麼都沒做？我現在還等著你回家煮飯呢，地也是你掃你拖，以前樹屋的自主清潔現在都改由你打理，你不是把我照顧的很好嗎？」

　　上一秒還在愁眉苦臉的狼人倏地茅塞頓開，喜的尾巴都彈了起來翹的老高。邕聖祐沒懂他的心理活動仍一臉懵逼，丹尼爾卻很快的收起耳朵和尾巴，原先的喪氣煙消雲散，鵝蛋臉笑的皺皺巴巴，明明現是人形看上去卻像隻大型犬，語氣輕快的起身背對邕聖祐蹲下：「上來。」

　　「你幹嘛？」

　　「背你回家，做飯給你吃。」

＃１０

　　「謝謝你馴養了我。」他的狼軟綿綿的靠在他肩頭，尖尖的耳朵愉悅的顫動。我沒有馴養你啊，魔法師說。

　　「不，我現在完完全全是你的狼，所以你確實馴養成功了。」大尾巴揮到魔法師胸前裝作不經意的撩撥，配上露齒傻笑好像身心都天真無邪。同樣在另外的方面也被馴服的魔法師已經逐漸適應諸如此類戲弄，抓住狼人尾巴用末端的毛搔弄對方英挺的鼻尖回擊，少年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略為恍惚的模樣才真的馴化為平時無威脅性乖順的狼崽。

　　趁狼少年忘了防備，魔法師湊上去輕啄了他的唇。

　　「我沒有要馴養你，我只想和你一起生活。」

　　日子當然不會如童話故事套路結局般永遠幸福快樂，但魔法使與他的狼會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END.

-

我，終於，寫完了。

小金魔法師是誰很明顯吧！

可以的話想發展成系列，但要看造化看時間～

（魔法使／魔法師是一樣的，我只是不想一直用同樣的詞哈哈）